葛洛奇

中國政權交班的最大難題

隨著軍委主席江澤民在十六屆四中全會上退休，中國權力交接制度的確立和程序化向前邁進了很大的一步。這是非常艱難的一步。但這並不是說，從今以後，權力交班就沒有什麼問題了。可以確定地說，這一制度還有更為艱難的一步要走，那就是如何建立選擇接班人的制度。

　　在中國，接班人交接是一個非常復雜的過程。大體來說，這個制度可以分解為接班人的選擇、政治人物的退出和新接班人的權力交接幾個部分。

　　在民主國家，這幾個部分是有機地聯系起來的。選舉決定了一切，選票決定現存領導人的去留，也決定未來的領導人。而權力交接只不過是一套程式而已。

　　當然，除了選舉，民主制度還有其他一系列的配套制度，如政府首腦的任期，選舉資格，選舉辦法，退休辦法等等。在西方很多人就認為，民主政治與其說是人民參與政治的制度，倒不如說是一種選擇政治權力人物的制度。

　　中國還沒有發展出這樣一套民主程序，接班人問題所以要依靠其他方式來完成。江澤民的退休和胡錦濤的接任完成了權力的交與接問題。這是個不容易的過程，是鄧小平以來中國高層努力的結果。

鄧小平以來便開始努力

　　在權力交接方面，鄧小平不能說是一個成功者，他之下發生了胡耀邦和趙紫陽事件。在1989年天安門事件以後，他痛下決心，解決權力交接問題，所以才有1992年黨的十四大年輕的胡錦濤進入政治局常委的事情。從那以後，如何建立權力交接制度一直是高層所關注的問題。

　　江澤民對于最高領導人的退休制度化的建設有很大功勞。人們可以認為，權力交班制度的建設是從鄧小平後期開始的，但真正落實這些制度化建設的是在江澤民時代。

　　在1997年鄧小平等老一輩革命家過去之後，江澤民實際上成了中國最有權勢的政治人物。他可以繼續鄧小平開始的權力交接班制度建設，但也可以另起爐灶，用自己的方式來做接班人的安排。如果他堅持這樣做，盡管會有阻力出現，但沒有人能夠怎麼樣。

　　這種情形出現在毛澤東時代，也出現在鄧小平時代。在中國政治體制下，一旦擁有了最高權力，就沒有人和制度能夠約束最高政治人物了。這也是所有列寧主義式政黨中通常會發生的現象。

　　但江澤民沒有這樣做，他選擇了進一步的制度建設。在江澤民時代，不僅沒有發生在毛澤東、鄧小平時代所發生的權力斗爭，而且比較有效地解決了最高領導層的退休制度。

　　從1997年十五大上喬石和劉華清等退休到十六大上李鵬、朱**基等退休，高層領導退休已經相當制度化。江澤民在一個並不長的過渡時期以後正式退休，這表明這個權力交接班制度的確立。江澤民可能有其他方面的遺產，但未來的歷史會說，建立權力交接班制度是其最重要的政治遺產。

胡錦濤繼承了退休制

　　現在，胡錦濤在權力交接班制度建設方面面臨比江澤民還要艱巨的任務。一方面，胡錦濤要繼承江澤民的遺產，繼續在退休制度方面努力。

　　最高領導層退休現在可以說已經成了一個習慣，這個習慣可望會繼續下去。但是，進一步制度化的空間還是存在著的。例如，可以規定黨的總書記的限任制，政治局常委、委員的限任制，甚至中央軍委等等重要職位的限任制。

　　有了正式制度的規定，以後的領導人就可以按部就班了。

　　但是，最大的挑戰莫過于如何建立選擇接班人的制度。如何選擇接班人在今天的中國顯得越來越重要。隨著老一輩革命家的過去，指定接班人的時代已經過去。

　　在毛澤東和鄧小平時代，不管發生什麼樣的政治事件，政治強人可以指定其接班人。一個不行了，再指定另一人也並不困難。但是，現在沒有人能夠這樣做了。

　　江澤民沒有指定其接班人，胡錦濤大概也很難再指定接班人。當政治強人過去之後，就必須建立起選擇接班人的制度，否則高層政治就會出現大問題。

　　如何做？民主是避免不了的。當接班人不能由某一個人指定時，就要用集體的力量。這是黨內民主的問題。不過，確立民主的選擇制度也並非容易。

　　指定接班人很容易，強人指定了自己的接班人，就要其他人接受就行了。但民主是一個復雜的程序。小範圍內民主選擇（如中共中央委員會），還是大範圍內（如黨的代表大會）民主選擇？迄今，無論是用大民主還是小民主，接班人的選擇制度還沒有開始建立。

　　胡錦濤如何在其任內建立這樣一個制度，對其是個嚴峻的考驗。如果不能建立這樣一個選擇制度，那麼又能如何應付即將來臨的權力更替呢？

　　胡錦濤新領導層已經明確提出加強執政黨能力的問題。在理論上，黨的發展已經有了一個方向。但發展並不僅僅是一個理論問題，更是一個新制度建設的問題。

　　就黨內民主來說，最重要的莫過于如何建立接班人選擇制度了。這個問題解決不好，高層政治就很難制度化。高層政治不能制度化，政治穩定仍然是個大問題。

　　世界上所有列寧主義政黨從來就沒有解決好接班人問題。接班人問題決定了政黨生存和發展的問題。中國共產黨盡管在過去20多年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，但仍然是一個列寧主義政黨的架構。那麼，如何引進民主機制來避免其他列寧主義政黨所遭遇過的命運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