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嶽﹕當功能組別變成萬年國代

 

【明報專訊】政改 公投運動的焦點,現時都集中在功能組別的存廢身上。功能組別最後能否取消何時取消,當然取決於各方的政治角力和游說,但如果香港市民看不到明確的取消功能界別的時間表和路線圖,特區政府的管治困難和深層次矛盾將持續擴大,難以消解。

 

反商情緒高漲 對工商界非好事

 

回歸13年,特區政府「官商勾結」的形象可說是深入民心。這當然有很多因素,但在政制層面,特首的小圈子選舉和功能組別的不公平選舉權,是赤裸裸的政治特權,路人皆見。隨市民民主意識提高,民主普選成為普世價值;特區政府對外宣傳香港是國際城市、對內對中學生講公民教育通識教育,制度上偏偏捍衛特權,很難服眾。反商情緒到了最近一年愈演愈烈,由反高鐵到「廿蚊張」,功能組別已經成為政治特權、工商界主導政制、和官商勾結的象徵。

 

終極普選聯盟的政改路線圖,建議可以讓現行29席傳統功能界別保留兩屆(2012和2016),至2020年一次過取消。有人質疑為什麼我們可以容忍這些不民主的制度至2020年才取消。我們當然知道功能組別不平等,但如果我們沒能力改變人大常委決議,2020已是我們最早可以取消功能議席的日子,而我們相信就功能界別的任何過渡性改革,都不會做到真正普及而平等,最多只是減低其不公平的程度。與其改作某種不倫不類的制度,兩屆後又取消,我們可以接受用其他方法淡其影響(例如增加直選議席比例和取消分組點票),暫時保留這一選舉形式,到2020年一次過取消。

 

像其後《蘋果日報》盧峰的社論所言,2020年一次過取消功能界別,可能已是民主派容忍的最大限度。我們希望發出的信息是:現時工商界和功能組別可以用這段過渡期,準備如何投身直選。如果有清楚的時間表列明功能組別如何「退場」,例如逐步減低其在建制內影響力和所佔議席比例,以至清楚何時會完全取消,我相信不少香港市民可以容忍大約10年時間給功能組別淡出歷史舞台。如果中央政府和功能組別議員仍然拒絕改革,希望功能組別千秋萬代,香港市民看不到特權會有一天取消,別無選擇,只能繼續衝擊功能組別的認受性。

 

功能組別將會繼續成為特權的化身、繼續成為特區偏向商界利益的罪證;功能組別議員將動輒得咎,不斷成為市民和反對派攻擊的對象。特區施政的「官商勾結」色彩,永遠難以洗脫,認受性亦會持續受衝擊。民間反商的情緒會持續高漲,對工商界而言亦並非好事。

 

部分功能組別議員給我們的回應是:他們認為功能組別可以改革至符合普選的標準,不需斷言取消。筆者對政治和選舉認識淺薄,思考了十幾年仍然沒法想到如何令功能選舉符合提名權、選舉權和被選權均「普及而平等」的標準。我們歡迎保守陣營和工商界提出功能組別的改革方案、時間表和路線圖,供公眾討論及謀求改革共識。如果一直說改革又沒有方案,市民只會覺得「功能組別可以改革」是推搪之辭,是功能組別希望繼續維護特權的緩兵之計,對功能組別的公信力並沒有幫助。

 

最終會認受性公信力全無

 

功能組別的處境,令我想起以前台灣的「萬年國代」。當年國民政府遷台,將1947年選出的第一屆國民大會代表也一併搬到台灣。由於當年國民黨仍然聲稱擁有整個中國的主權,但因為「淪陷區無法改選」,於是這大批早年在大陸選出,代表貴州省、雲南省、山東省的國大代表,仍然「依法」是代表「全國」的民意代表,一做就做了幾十年。

 

這種「民意代表」,自然無甚代表性。到了80年代末期台灣開放黨禁後,「萬年國代」的正當性受嚴重衝擊,在議會被大罵「老賊」。這樣發展下去,功能組別最終會認受性和公信力全無,搞不好有一天到了在議會在街上被人大罵「老賊」,而沒有人同情的地步。

 

香港是世上最崇尚資本主義的地方之一,市民要取消功能組別,不是要像文革般搞階級鬥爭、土改或搞社會主義,只是希望有一個公平的制度。工商界要政府政策符合商界利益,需要進行游說以及透過選舉爭取選民授權,而不是坐享政治特權。假若持續的拒絕改革,反令特區的管治危機和深層次矛盾加深,對香港的營商環境亦沒有幫助。

 

(政制向前走——政改評論系列)

 

馬嶽- 中文大學政治與行政學系副教授、香港民主發展網絡成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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