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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6年西方知識界重要事件綜述

學術中華  http://www.xschina.org/show.php?id=8317


1. 拉美政局與左翼思潮的復興



 



 



  對左翼知識份子來說,振奮人心的激勵來自中南美洲的政局變化:近年來具有鮮明左派或中左翼傾向的政治領袖在大選中獲勝或連任(包括巴西的魯拉,厄瓜多爾的柯利亞,智利的巴切蕾特,玻利維亞的莫拉萊斯,尼加拉瓜的奧爾特加,以及委內瑞拉的查韋斯)。雖然美國的主流輿論對拉美的這場“紅色革命”持懷疑和批評態度,認為這是“政治強人”煽動民粹主義所導演的選舉鬧劇,會將拉美的經濟發展引向災難。但左翼力量終於突出重圍,開始在主流媒體中發出自己的聲音。去年11月《時代》週刊和《洛杉磯時報》等就曾發表文章,嚴厲批評布希當局在拉美國家推行的政策。今年4月《國家》雜誌發表文章,更為激烈地抨擊主流輿論對拉美局勢的妖魔化,指出拉美的“左轉”宣告了“華盛頓共識”的破產,標誌著過去二十年“新自由主義”模式在拉美的失敗。著名“世界體系”理論家華倫斯坦在《新左派評論》(2006年7-8月號)上發表文章,分析了世界格局的現狀與發展趨勢,認為美國霸權在2001-25年間進入了不斷衰落的時期,而布希的國際政策加速了這一的衰落。託派社會主義同盟“第四國際”主辦的“世界社會主義網站”(WSWS),今年1月在澳大利亞召開“國際編委會”會議,編委會主席大衛·諾斯(David
North)在開幕發言中指出,雖然資本主義在1990年代獲得了全球性的擴張,但其危機在不斷地加深。美國最大的左翼知識份子聯盟會議“社會主義學者大會”(SSC)在歷經了2004年的分裂之後,似乎在今年獲得復蘇。分裂出的一支“左翼論壇”(The
Left Forum)於今年3月在紐約舉行主題為“全球抵抗與帝國的衰落”大會,從開幕式的“挑戰帝國”到閉幕式的“前進”主題,顯示出高歌猛進的勢頭。冷戰結束之後,西方左翼思潮與社會運動曾面臨嚴峻考驗,也一直在探索中尋求突破的契機。2006年左翼力量似乎聚集了新的能量,出現了某種復興的轉機。但是,“新自由主義”遭遇的挫敗並不天然地意味著社會主義的勝利。對於西方社會主義的復興而言,當下的轉機仍然還是朦朧的曙光。



 



 



  2. 紀念阿倫特百年誕辰



 



 



  今年10月14日是漢娜·阿倫特的百年誕辰紀念日。當天,伯林的“阿倫特的思想空間”現代藝術展開幕,美國國家公共廣播電臺(NPR)播出了對阿倫特的學生、傳記作者和研究者楊-布魯艾爾(Elisabeth
Young-Bruehl)訪談。而世界各地的紀念活動早在年初已經開始,學術界重要的演講與國際會議迄今有30多次。歌德學院預告了明年1月召開的研討會日程,表明相關的活動還在持續……。這樣廣泛而隆重些紀念並不是心血來潮的儀式,而是最近20年以來阿倫特的思想影響持續增長的結果。正如楊-布魯艾爾新著的書名(Why
Arendt Matters)所提示的那樣,阿倫特對於我們的時代仍然至關重要。作為20世紀極為獨特而複雜的思想家,阿倫特的作品蘊含著多重闡釋的可能。比如對極權主義問題的研究,阿倫特在《極權主義的起源》(1951)一書中認為,狂熱極端的意識形態俘獲了處於孤獨焦慮之中的病理性“大眾社會”,從而導致了極權主義的興起。而後來在《耶路撒冷的艾克曼》(1963)中,她所揭示的極權主義的秘密在於艾克曼的那種“惡之平庸”(the
banality of evil)。於是,面對今天的世界風雲,許多人借用阿倫特的思想對當下極權主義的可能做出不同的診斷。有人在談論所謂“伊斯蘭極權主義”,比如德國前外交部長(哈貝馬斯的弟子)菲舍爾(Joschka
Fischer)將此稱作(納粹和史達林主義之後的)“第三種極權主義”。而另有作者,比如拉賓(Corey Robin)最近在《倫敦書評》發表的文章卻認為,當今美國的帝國主義政策具有極權主義的危險,這恰恰源自阿倫特所說的那種“仕途主義”(careerism)的平庸之惡。拉賓還提醒我們,阿倫特對於極端猶太複國主義的憂慮。她在60年就指出,猶太人從幾個世紀“不惜代價求生存”轉向了“不惜代價維護尊嚴”,但“在這種虛假的樂觀主義背後潛伏著對一切的絕望而準備自殺的心態”,她看到了許多猶太人寧願與敵人同歸於盡,也不願妥協。因為生怕妥協會將他們帶回到那些在歐洲沈默受難的屈辱日子。阿倫特的許多洞見(比如她對“阿拉伯問題”的關切)還有待於我們深入的探討。的確,阿倫特之於我們的時代仍然重要,她的思想遺產也將繼續在爭議性的闡釋中給予我們啟迪。



 



 



  3. 福山再度成為焦點人物



 



 



  1989年以“歷史終結論”聞名世界的日裔美籍學者法蘭西斯·福山(Francis
Fukuyama)在2006年再次成為公共知識界關注的焦點人物。他為今年再版的《歷史的終結與末人》新寫了後記《“歷史終結”之後》,試圖澄清人們對“歷史終結論”的誤解,並回應17年來有關這一論題的爭論。但這篇“再版後記”引發出新一輪的爭論。批評的重點仍然在於質疑歷史終結論是否成立,以及福山自己的立場是否前後一致等。今年8月“開放民主”網站彙集了10多篇相關文章,組織一次(網路)專題研討會,福山為此撰寫了《對批評者的回應》,試圖再次澄清自己的觀點,並解釋自己觀點的變化。而更受人關注的是,福山在3月出版的新著《處在十字路口的美國》,其中嚴厲批評了美國對伊拉克的戰爭,宣告了與“布希主義”的決裂。由於福山當年曾支持布希當局對伊拉克開戰,並長期與被稱為“新保守主義”的高層官員與智囊人物交往從密,這本著作被看作是福山政治立場的“戲劇性轉向”,在輿論界引起強烈的反響。但是,從福山自己的論述邏輯來看,他的變化與其說是他告別了新保守主義,還不如說是“布希主義”背叛了新保守主義。福山自己所主張的基本論點並沒有改變:他仍然堅持“自由市場經濟與民主政治制度”是(黑格爾-科耶夫意義上)“歷史終結”的現代性形態,認為這個終結已經在全球範圍內展開,並最終將獲得普世性的勝利。他所做的修正只是“時間表”意義上的:認為自由民主需要更長的時間才能在“邊緣地區”(特別是阿拉伯世界)實現,而實現的方式也可能不同于迅速而和平的“東歐模式”。福山與布希主義的根本分歧在於,他不相信一個國家的民主轉型可以通過使用外部武力來強迫完成。在福山看來,這是一種激進的“社會改造工程”。而新保守主義的傳統(在其對史達林主義的批判中)留下的一個重要思想遺產就是反對這類社會改造工程。實際上,福山是主張以經濟發展和漸進改革為前提,促成對於民主的內在需要,從而實現走向民主的“和平演變”。而與此相比,布希推行的單邊主義、先發制人以及武力變更政權的政策恰恰是一種激進的霸權主義。不幸的是,“新保守主義”這個名稱已經被濫用了,福山也就不再願意以此自稱。
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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